【淺讀張家口】胡學文‖北方的香格里拉（散文）

北方的香格里拉

○胡學文

       我喜歡尚義，理由可以列出很多條。當然，我也可以任性地說，就是喜歡，沒什么理由。不過，我還是愿意與人分享尚義的美。

　　英國作家詹姆斯?希爾頓在《消失的地平線》中這樣描繪人間天堂香格里拉：“藍天、白云、草甸、湖泊、森林、羊群及淳樸可愛的人民。”其實，在中國北方，有很多像香格里拉的地方，如內蒙古草原南端、一縣跨三界的尚義。

　　尚義的地貌很奇特，一部分在壩上，一部分在壩下，不同的風貌，不同的美。去過尚義多少次，我已經(jīng)記不清了。有時與朋友相約，有時是一個人。不同的節(jié)奏，不同的心態(tài)，品讀的感覺當然不同。

      尚義縣境內有眾多的河流與湖泊，幾乎每處湖泊都有一個美麗的傳說。我特別喜歡察汗淖爾。察漢淖爾蒙語的意思是白色的湖泊 ，它是華北地區(qū)最大的咸水湖。相傳王母娘娘有一塊寶鏡，專門由一位使女掌管著。這位使女因為羨慕人間的美景，有一次偷偷來到了這片草原，正當她沉醉在藍天碧草，鳥鳴花香中的時候，一不小心，寶鏡失手掉在了地上，轉眼間，幻化成了一泓波光閃閃的湖泊，就是現(xiàn)在的察汗淖爾。如果說哪條河流淌著愛情，那肯定是鴛鴦河。據(jù)史志記載，鴛鴦河又名“源洋河”，意為洋河的源頭。這是一條源起于尚義境內的季節(jié)河。她流經(jīng)尚義縣府，穿城而過，繞興和縣匯入洋河，再千回百折，最終注入永定河。相傳在很久很久以前，有一對青年男女私奔到這里結為連理，在源洋河畔定居。男的叫王貴，女的稱翠翠。夫妻倆男耕女織，恩恩愛愛，過著美滿的日子。可惜好景不長，忽然有一天棒打鴛鴦，禍從天降。翠翠的父母派她哥哥帶領著家丁追到源洋河畔。原來，翠翠本是太原一戶富商家的千金，父母本已把她許配一個名門闊少。但翠翠與園丁王貴早已相戀，就在父母逼翠翠出嫁前的一個月黑風高夜，王貴攜翠翠雙雙私奔。家丁追到源洋河中，上游突發(fā)洪水，王貴、翠翠與追趕的家丁一并被浪濤吞沒。于是，王貴和翠翠化作一對鴛鴦，纖纖戲水，相向而鳴，而家丁卻變成卵石沉入水底。令人唏噓，亦令人欣慰。從此，兩岸的人們便把這條河改稱鴛鴦河。凄婉動人的故事為鴛鴦河平添了一種夢幻般的浪漫色彩?；蛟S是因為這個原因，我固執(zhí)地認為尚義是夢幻生長的地方。若尋夢，那就到尚義看湖泊。如果住下來細細品味就更好。

　　察汗淖爾草原因察汗淖爾湖而得名，它是原生態(tài)草原，還曾是遼金元清皇家的避暑狩獵勝地，相傳努爾哈赤、蕭太后、康熙都曾在此留宿狩獵。那樣的場面遠去了，但水還闊，花還香，鳥依然在飛，風依然在歌唱。盛夏時節(jié)，天高云淡，草肥水美，在草原上沐風是難得的享受。風是草原的使者，我不知別人喜歡不喜歡，我是喜歡的。察汗淖爾草原上的風清脆而又堅韌，柔媚而又潑辣，含蓄而又奔放。平時覺不到她的存在，也不知她躲在什么地方，可突然間她就冒了出來，不打任何招呼。她纏著你，盡情地撒嬌。那時，你一定要迎著她，張開雙臂，讓她在皮膚上游走。你不理她，她會毫不客氣地踢你一腳，然后氣沖沖的走開。過一陣，她又來了，絕不生你的氣。她牽著你，讓你跟她一起飛翔，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。她是博大的寬厚的，不慢待草原上的任何客人。一個人在藍天白云下行走，沒有風難免寂寞。風帶走郁悶和傷感，帶來踏實和歡樂。到了夜晚，她便悄沒聲息了，不知藏在什么地方。這時的她，儼然是一位羞澀的少女。學會聽風沐風，才會認識真正的察汗淖爾草原。

      尚義還是歷史的隧道口，從這兒可以走進時間的幽深處。據(jù)《尚義縣志》記載，康熙三十二年，即1693年，在邊境地帶設站臺，臺站組成驛路。從張家口至庫倫（今蒙古首都烏蘭巴托）共設48臺，尚義境內有兩臺，即四臺和五臺。

　　四臺在月牙湖畔，四臺周圍的山坡也是月牙形，可謂湖映山，山環(huán)湖，雙月相擁。敖包、神泉古井，依稀可見當年形跡。 每年的農歷五月二十五，是四臺蒙古營村舉行一年一度的“祭敖包會”的日子，每年八月，四臺蒙古營都要辦賽羊會。據(jù)說元朝就有賽羊的習俗。我曾在電視上看過一場野牛族群的爭斗。沒有裁判，沒有哨聲，那么鋒利的角，幾只公牛從正午一直抵到黃昏。那該是最原始的爭霸賽。后來一只公牛勝出，周圍默默觀望的母牛都成了它的王妃，那場面極震撼。去年有幸在四臺觀看賽羊，與野牛的爭斗不同，四臺的賽羊會背后有諸多文化內涵，更像一個節(jié)日。不，就是節(jié)日。除了比賽，還有別有特色的二人臺演唱。白天觀賽，晚上看演出，演出結束，與朋友在蒙古包飲酒，不勝酒力的我在那個夜晚竟也一通豪飲。

　　四臺是河北省唯一的蒙古族聚居村，迄今仍保留著完整的蒙古族語言、文字、服飾及風俗習慣。比如，現(xiàn)在四臺的牧民們仍然穿著傳統(tǒng)的蒙古族長袍，相互交談也是純粹的蒙語。當然變化是有的，他們不再住蒙古包了，而是建起了紅色的磚瓦房。但是四臺蒙古營的牧民住宅與漢民住宅是有區(qū)別的，很少有院墻。我想，很大一個原因是牧民們都飼養(yǎng)著大量的畜牧，放牧出入方便，另外也與淳樸的民風有關。

　　尚義留給我許多美好的記憶。我曾在察汗淖草原渡假村的帳篷住過一晚，那里距四臺不遠。毫不夸張地說，那個夜晚我看到了最大最美的月亮，幾乎就在頭頂懸著。清早，我溜達到四臺村，在村街上走著，聽牛羊哞叫，看牧人擠奶，濃郁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，突然感覺回到了童年時代。

　　詹姆斯·希爾頓若到過這里，一定會在書中列一個重要篇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