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當幾個熊腰虎背的大漢走上來,人們沸騰了。這便是打樹花的漢子……滿滿一勺明亮的鐵水潑在城墻上,就在這一刻,好似天崩地裂,呈現(xiàn)出任何地方都不會見到的極其燦爛的奇觀!金紅的鐵水潑擊墻面,四外飛濺, 就像整個城墻被炸開那樣, 整個堡門連同上邊的門樓子都被照亮…… 中國人過燈節(jié)的風俗成百上千,河北蔚縣暖泉鎮(zhèn)北官堡的打樹花卻獨一無二。 ”
———選自馮驥才《打樹花》
◎劉慧敏 (蔚縣)
都說蔚縣是文化大縣,歷史深厚。 確也是,單拿年俗文化來說,就數(shù)不勝數(shù)。 每年從臘八開始, 蔚縣的年就算是拉開了帷幕。 那些民俗活動從大年初一開始, 一直到二月初七結束。 最熱鬧的幾日,還是要數(shù)正月的十四、十五、十六了。
且不說縣城和各個村子的民俗表演, 就暖泉的打樹花而言, 那真是看一次就讓你終身難忘。 那種觀感、視覺沖擊感、 藝術感……一輩子就長在你心里了。
當你面對這種民間的原生態(tài)的藝術表現(xiàn), 所有的語言一定是極其蒼白的。 它的那種美,不,是極美,是用圖片和視頻無法展現(xiàn)出來的。只有親臨現(xiàn)場,親眼相見,用你身體的所有感官去體驗它那種美輪美奐、那種炙熱、那種窒息以及那種孤傲的壯觀, 才能真正感受到那種從靈魂深處強烈的震撼……才能知道所有的文字是無法準確的形容它的。
蔚縣的打樹花, 算起來也有五百多歲的高齡了。 這位歷經幾百年依舊風華如初的“老人”身上,有著一段唯美的故事。 相傳,早年間有一位鐵匠,極其孝順,每到過年看到富人家都在放煙花爆竹慶祝節(jié)日的喜慶, 而自己家卻冷冷清清, 為了讓母親也感受年節(jié)的氛圍, 鐵匠望著打鐵飛濺的鐵花,眼睛亮了。他把一些鐵投入爐中, 待到鐵化成鐵水后, 他讓母親出屋, 順手抓起破羊皮襖穿在身上,因為情急,皮襖毛朝外反著穿了。 他戴著打鐵戴的粗布手套, 端起爐子把通紅的鐵水潑向堡墻, 意外出現(xiàn)了, 那潑出去的鐵水瞬間迸濺而起, 鐵水遇到冰冷的墻面,炸裂開來,鐵花四溢,照亮了整個堡墻以及夜空,這比那些大戶人家的煙花更加絢爛, 母親的臉上出現(xiàn)了和鐵花一樣絢爛的笑容。
鐵匠有此偶得, 就和所有的鐵匠們議定,在每年的正月十五晚上, 為窮人用鐵水潑鐵花以示慶祝。那鐵花的炫亮也一年比一年吸引著更多的人。久而久之,正月十五打樹花便成了暖泉古鎮(zhèn)的一個習俗, 慢慢的就演變成百姓為了祈求來年風調雨順、 慶祝國泰民安的活動。 每年的正月十五前, 暖泉的百姓們就紛紛捐煤捐鐵組織打樹花表演。
每到正月十五, 暖泉的北官堡就會演繹一場專屬百姓的盛宴———打樹花。 這里所指的是早年間最為原始的祭祀活動, 和現(xiàn)在演變后的打樹花截然不同。 這種在鐵匠鋪匠人們手中鐵錘下濺落的碎火星,經過了歲月的衍變,轉化為年節(jié)燈會形式的一種, 它蘊含了百姓們的思想和智慧。
當夜拉上帷幕時, 暖泉人按照前人留下的習俗,無論是大街小巷、 還是門口院落, 都早已掛滿了自家動手做的各種燈籠。 燈籠的種類很多,有西瓜燈、白菜燈、冬瓜燈、南瓜燈、黃瓜燈、胡蘿卜燈、蓮花燈、葵花燈等各種水果蔬菜燈和各種花燈,還有活靈活現(xiàn)的十二生肖以及各種戲劇人物燈等。 這些燈千姿百態(tài)、形色各異,卻也體現(xiàn)了百姓們的奇思妙想和巧奪天工的制作技術。 當然,北官堡的古老門樓上也被裝飾得流光溢彩、五光十色。
雖沒有 “寶馬雕車香滿路”和“蛾兒雪柳黃金縷”,有的卻是十里八鄉(xiāng)的百姓,他們早早地就扶老攜幼來到北官堡的堡門前那塊房屋夾峙的空地上, 觀賞一年一度的古老燈會。
打樹花之前的儀式是不可少的, 那種莊重而肅穆顯示著百姓的敬畏和希望。 由年長者把祭品擺放在一張桌子上,那一閃一閃的油燈,凸顯了夜晚的神秘。 祭拜儀式者恭恭敬敬、心意虔誠、祈禱新的一年風調雨順。 祭祀過后,那個頭戴濕草帽,反穿皮襖的樹花藝人,走到爐邊,一個拉大拝(風箱)的漢子,雙手使勁地拉動著風箱, 爐內溫度早已升到了沸點。 滾沸的鐵水,被倒入特制的容器內。打樹花的師傅, 手持三天前充分浸泡在水里的柳木勺子, 舀起一千六百多度的鐵水, 鉚足勁向明朝洪武年間的土夯磚包的堡門潑去。 瞬間, 一條吐著火舌的龍瞬時騰空躍起, 散落下成千上萬火紅的龍鱗, 把暗夜照得幾近白晝。 眼睛還沒來得及眨動, 又有一只飛翔的浴火鳳凰鳴叫著撲向堡墻, 迸出了無數(shù)金花。 鐵花在夜空中競相開綻。 那種“東風夜放花千樹,更吹落,星如雨”的場景,映紅了崔嵬的堡門, 也映紅了百姓們的笑臉。 那如流星般的火樹銀花, 閃爍的是新年的喜慶, 也閃爍著百姓們美好的心聲, 亦是閃爍著百姓們對新一年的希望……
時過境遷, 隨著社會的不斷進步, 暖泉的樹花有了新的突破。 早年只能在每年正月十五看到樹花, 現(xiàn)在一年四季的每周末都能欣賞得到, 并且白天在室內也能表演。 而現(xiàn)在的打樹花已經和蔚縣的民俗節(jié)目融為一臺更加豐富多彩的文化大餐,不僅能看到天下奇絕打樹花,也能看到蔚縣獨特的民俗展演。 這種不斷衍化后的藝術,在宏大舞臺上所營造出的那種活色生香、精彩絕倫,確實韻味十足。 恰恰是這種對藝術無限的熱愛, 讓我們對大自然和生態(tài)文化有了莫大的遵循和傳承。 更是這一方水土和寬廣的天空, 讓蔚州勤勞淳樸的人民在厚實的蔚羅大地上,迸發(fā)出生命的激情,充滿蓬勃的生機。
有幸生活在這里的我,感謝這塊殷實的土地, 感謝這塊土地上對先人留下的文化不離不棄善良執(zhí)著的人民,有他們的摯守,才有今日蔚羅大地上百花齊放的民俗技藝, 更有那:“萬朵奔來眼底,繁星灑落重霄。 華光燦爛映歡顏,賓客遠來爭眺。 毳氅柳勺草笠,攪翻卉浪花潮。 幾回夢里憶良宵, 古鎮(zhèn)一葩獨俏”的打樹花。
■ 蔚縣民俗文化延伸
蔚縣的其他民俗活動:宋家莊鎮(zhèn)上蘇莊村的拜燈山; 南留莊鎮(zhèn)白后堡的拜燈仙、 草溝堡鄉(xiāng)曹莊子村的擺燈陣; 涌泉莊鄉(xiāng)東陳家澗村的擺燈碗;逗火龍;牛逯虎、登高蹺、?;蜀R、扛閣、道情等幾十個類別的民俗活動。
蔚縣的特色小吃: 黃糕、 炸糕、 小米、 糊糊面、綠豆粉、 豆面粉、 山藥粉、苦蕎粉、 旋粉、 玉米面粉、漏蝌蚪、 水饸饹、 甜糊糊、小米煎餅、 蕎面饸饹、 豆腐干、 炸糖麻葉、 炸麻花、 山藥餅等上百種小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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