粉兒
粉兒,無論是品種,還是原料做法,堪數(shù)蔚縣第一。
以形色而論,有黃粉兒、白粉兒、綠粉兒;以原料而論,豆面粉兒、苦蕎粉兒、山藥粉兒、綠豆粉兒、豌豆粉兒,不一而足;以產(chǎn)地或名氣而言,暖泉的粉兒地道,白河?xùn)|的綠豆粉是后起之秀,縣城的粉兒自有其特色……
或明黃,或豆綠,或瑩白的粉兒,圓溜溜,光滑滑,劃成三寸長又細(xì)又薄的長條兒,澆上紅亮清透的湯汁,再漂上幾滴辣椒油花兒,光是顏值就當(dāng)?shù)闷鹞悼h人的最愛。
蕎面粉兒最為經(jīng)典,軟糯,順滑,有淡淡的豆面香;綠豆粉兒解暑,青綠的色澤堪堪平息暑氣;山藥粉兒制作工序繁復(fù),非得有技巧,還得有力量,才能做得筋道;苦蕎粉兒下火,還低糖……
各有其妙,哪一種都少不了。街區(qū)鬧市,巷口小區(qū),賣粉兒的攤子處處有,蔚縣人好這一口兒。一碗兒涼粉兒下肚,一肚子暑氣消解。
粉之愛,非獨(dú)夏天,冬天也不減半分。說來也怪,農(nóng)歷的春節(jié)一過,人們肚子里摶了一冬天的熱氣食火就往上冒,就莫名其妙地饞粉兒,家家戶戶做起了粉兒,大街上賣粉兒的也多起來了。
粉兒之外,我偏愛漏蝌蚪。它是粉中的另類,是簡化版的粉兒,少了粉兒制作過程中裝碗兒,晾涼,成坨的過程,把滾燙的面糊直接瀝進(jìn)涼水,大頭小尾的“蝌蚪”就水中“游”了,湯一澆,誰不得來個(gè)兩三碗。順溜,爽滑,軟糯,熨帖,真不賴!
粉兒是蔚縣人的最愛,也是外地人來蔚縣的打卡美食。游暖泉古堡,誰不把各色的粉兒嘗個(gè)遍?專門驅(qū)車到白河?xùn)|,路邊諸王家的一處小店,坐定,一碗碗地喝下去,涼爽,酸爽,酷到爽。
糕兒
說蔚縣糕,必得和粉兒一樣,帶著兒化,才感受得透那份發(fā)自心底的熱愛,滿足,贊嘆。
粉兒的兒化,因其軟糯,爽滑,細(xì)膩,順溜,著一“兒”字,便是妥妥地這樣,去了兒化,則半失了蔚縣獨(dú)有的味兒。糕兒的兒化則是另一番意味兒?!俺缘纳叮俊薄案鈨?!”問得平淡,答得卻驚奇。
秋收以后,新糕入倉,這第一頓糕兒下肚,其入口的順滑,入肚的踏實(shí),入心的滿足,全在這一聲“糕兒”,你品,你細(xì)品!
蔚縣人愛糕,愛吃糕,是與生俱來,深入骨髓的。咱家的孩子,會(huì)吃飯就會(huì)吃糕,不用教,不用學(xué)。大口兒糕兒,小口兒菜兒,不用深嚼,咕咚入肚,吃者自自然然,觀者頗覺驚奇。
“三十里的莜面四十里的糕,二十里的白面餓斷腰?!秉S糕給蔚縣人的是踏實(shí),是信任,是一日無日日思的親切。
這種親切,體現(xiàn)在蔚縣人對(duì)泡糕菜的寬容上。春天韭菜拌豆腐,夏天的水蘿卜絲兒黃瓜絲兒拌豆腐,冬天的腌菜絲兒拌豆腐,都是經(jīng)典中的經(jīng)典,都能勾起許多人對(duì)美食的向往,對(duì)童年的回憶。沒有了這些,田野里的一把野菜,院子里的幾根小蔥,土豆插絲兒鍋里蒸一蒸……都行。沒這些,端兩坨粉兒,或是下一碗面,都能泡糕。再不濟(jì),弄塊臭豆腐也行。
那要是糕菜里帶點(diǎn)葷腥兒,可就美了。白菜粉條豆腐肉,適合冬天;茄子豆腐肉,應(yīng)景夏季;拌雞蛋或者炒雞蛋,也是糕菜里的經(jīng)典菜。菜不要緊,有糕兒就行。
“早晨粥(小米飯),晌午糕,黑夜糊糊煮山藥(土豆)?!边@是標(biāo)配,也是頂配,還是衡量家境富裕與否,生活殷實(shí)與否的標(biāo)準(zhǔn)。天天中午能飽飽地吃一頓糕兒,說明你家日子過得不賴,你干活也就特有勁氣兒,走路腳底生風(fēng),覺得生活有奔頭!
糕兒,不僅能衡量生活好賴,還能褒貶人物兒。“啥也不會(huì),就會(huì)吃糕?!备墒虏恍?,干啥啥不成。“連糕也不會(huì)吃,會(huì)啥?”蔚縣人連糕也搞不定,啥事能干,能干啥事兒?“能吃三鏟子糕了。”孩子長大了,也是說久病初愈的大好事?!暗戎愿獍??!蹦蔷蜎]你啥事兒了?!叭チ烁鈬??!笨隙ㄊ芹櫽叭珶o,杳如黃鶴。
糕,儼然成了蔚縣文化。
豆腐干兒
這仨字字尾,還得兒化,還是因?yàn)閻邸?/p>
那或涼或熱的糕菜里,盡是豆腐。對(duì)嘍,豆腐,也是家鄉(xiāng)美食,尤其是豆腐干兒。
豆腐干兒是加強(qiáng)加硬版豆腐,論塊狀,比豆腐小;論硬度韌勁,比豆腐強(qiáng)?!岸垢暨M(jìn)灰堆里——吹不得,彈不得”;“麻繩兒提豆腐——提不起來”,豆腐干兒則不是這樣的,它特別有嚼頭。豆腐入口便化,抿嘴即無,豆腐干嚼得牙幫子酸。
豆腐干兒是辛勞了一天的男人們的下酒菜,一塊足以送下二兩酒;是女人們最稀罕的待客菜,韭菜豆腐干,從不丟面子,蔥絲豆腐干,有味兒又有勁兒。
豆腐家族是一個(gè)系列,豆腐、豆腐干兒而外,還有更硬更韌的豆腐筋兒,壓得薄如紙的豆腐絲兒,做豆腐揭下的油皮兒叫豆腐皮兒,無明火的木屑薰過的是熏豆腐干兒,捂毛兒發(fā)酵腌漬以后聞起來臭吃起來香的是臭豆腐或叫糟豆腐……
寫到這里,不禁感慨,蔚縣人把豆腐吃出了花兒。
蔚縣人離不開粉兒,離不開糕兒,也離不開豆腐干兒。豆腐干兒的攤子和賣粉兒的攤子一樣,在鬧市,也在小巷,在商場門口,也在小區(qū)外邊,甚至機(jī)關(guān)不遠(yuǎn)也有。
沒辦法,蔚縣人好這一口兒。(文/孟燕 圖/郭治濤 編輯/張蕾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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